忆把金罍酒。叹别来、光阴荏苒，江湖宿留。

——宋·戴复古

壹

人在光阴似箭流，20年时间转瞬即逝。

20年前的今天，即年元旦，一群刚大学毕业的年轻人，摆脱了4年军校的束缚和管制，像一群脱缰的野马，在学校南面的小饭店以集体一醉方休的方式，创造了20年来无与伦比的“辉煌战绩”。回想当年的场景，堪称一片狼藉，有直接钻桌子底下的，有出门摔破鼻子的，还有一位M同学喝得不省人事，被L同学用学校花房一辆破旧的三轮车从饭店拉回宿舍，只可惜了那套新发的马裤尼冬装，那可是从学员转变为干部，从士兵转变为军官的一套具有象征性意见的服装，就这样一套被刚毕业的我们视为“盛装”的军服，两条裤腿在地上被磨得惨不忍睹，让M同学心疼了好一阵子。据说，L同学送完M同学后自己也坚持不住了，回到宿舍倒头便睡，足足睡了20个小时才苏醒过来。一觉醒来，对自己做的好人好事全然不知。

（图片来自网络）

若干年后，回想当天惨不忍睹的场面，还让人念念不忘，成为20年来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。我们经常一起怀念当时的血气方刚，赞叹当年的年轻气盛，感叹逝去的青春年华！当天聚会的组织者，也就是那位M同学，以一顿家常便饭“一箭双雕”，赋予了这次聚会“重大”的意义。其一，充分展现了同学和战友情深。这是毕业后首次在京同学聚会，4年的同学情和战友谊，在这次聚会中展现得淋漓尽致。后来大家一致认为，只有同学和战友之间才能如此豪放和放肆到毫无顾忌，大家的酒量创造了“历史”，达到了“空前绝后”的境界，同学们的感情通过酒精得到了考验。其二，见证了一个“伟大的历史时刻”。M同学通过聚会庄严地向大家宣布，他光荣地脱单了。而他的女朋友，就是我们同学当中的一位！在当时，军人（主要指男军人）找对象难上加难，他能那么早就将这个难题解决，足见其心情多么澎湃激昂。20年后，回过头来想想，M先生当时是多么的英明和睿智，因为在他女朋友看来，这次聚会是他20年来做过的令她最难忘的一件事，具有里程碑的意义。

后来，经过我不断演绎，总结出这次聚会的另外两层含义：其一，M同学是为了炫耀自己是多么优秀。当时全校才13位女生，全年级共4位女生，能被他“骗”走一位，彰显他多有“本事”和“能耐”。我在想，他当时一定很飘飘然，急于告白天下。其二，为了击退潜在的竞争对手。因为“僧多粥少”，军校女生都是香饽饽，不排除会有竞争对手，所以，M同学先下手为强，第一时间公开信息，断了其他人的念想。

当然，这另外两层含义是我杜撰出来的，是我“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”。每当M同学在他女朋友面前表现得不那么好的时候，我就会将这另外两层含义拿出来讥讽、刺激他一下，以鞭笞他要戒骄戒躁，不忘初心，方得始终。

M同学的那位女朋友，就是我！而M同学也成为了我日后的M先生。

（图片来自网络）

贰

蓦然回首，想想我能和M先生这样一位智商还可以、情商却超低的“钢铁直男”走过整整20年，不禁惊叹自己“非凡的超能力”！我甚至想入非非，感觉自己能“上九天揽月，下五洋捉鳖”！

20年，人生还剩几个20年！像我这么注重仪式感的人，怎么也得以某种方式纪念一下吧！我想过举行一场烛光晚餐，整一个摄影留念，觉得有点太俗套；我也想过将当年的同学再聚集起来，重温20年前的场景，一起怀念青春，共同追忆激情燃烧的岁月，又担心场面如同20年前一样难以控制，今昔不同往日，踩红线、越雷池是万万不可的。正当我冥思苦想之时，突然灵光一闪，决定用文字来纪念我人生中最宝贵的20年。

我将这20年的经历在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过了一遍，尽量想剪辑一些温暖、感人的画面，但现实真的好残忍，任我怎样搜肠刮肚，都找不出一丝线索。于是，我决定做最真实的自己，将多年来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最真实感受表达出来。我要从心底发出一声怒吼：M先生，我要揭露你、讨伐你！！我要告诉你，我是一个很记“仇”的人。20年来的点点滴滴，一直都保存在我脑海里，我要揭开“伤疤”，希望你不断反思悔改，改过自新。也希望你今后用实际行动清空我脑海中的垃圾，刷新我的记忆！

20年来，你“不解风情，认影迷头”

我从未收到过你的一束鲜花、一封情书，在你眼里这些都是形式主义、“低级趣味”。像你这么清高且有品味的人怎么可能落入俗套呢？！所以，至今为止，我仅收到你两份“真迹”。一份是年你送给我的一幅书法：毛主席的《沁园春?雪》；另一份则是去年我过生日时，儿子提议你给我写幅书法作为礼物，然后你送给我四个字，尽管这四个字的评价明显拔得过高，但我心底还是窃喜的，厚着脸皮在朋友圈晒了一把。

结婚前，当别的恋人花前月下的时候，我陪着你加班做实验；当别的男生在陪着女朋友逛商场、看电影的时候，我还陪着你在加班做实验。结婚后，你把实验室当家，把家当宾馆，有时候甚至连家和实验室都不分。我问你，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歇一歇？刚开始你总是说，等中期检查完就好了，等硕士毕业就好了；后来你就说，等某个难题突破了就好了，等博士毕业就好了；再后来，你就说，等这个课题结题就好了，等这个学生毕业就好了；再再后来，你什么也不说了。我是傻子啊！被你骗得团团转。告诉你，其实我早就对你不信任、不奢求、不抱希望了，只是不惜和你较真罢了。我多聪明、多有自知之明啊，因为我知道较真又能怎么样？到头来，食不甘味的是我，汲汲顾影的是我，涕泗纵横的还是我!

M先生，你不懂怜香惜玉也就罢了，却还总让我提心吊胆，担心你“走火入魔”，甚至“误入歧途”。

我这种担心不是凭空的，是事实迫使我未雨绸缪。年的一个深夜，当我酣然入梦之时，突然被一阵“吱吱”声惊醒，仔细一听，好像有人撬门的声音，我吓得呼吸急促、心跳加快，不知如何是好。情急之下，我机智地拿出手机给你打电话，直到听到门外的手机铃声，我悬着的心才落地。我起床为你开了门，你说家里锁坏了，怎么也打不开门。我接过钥匙一看，你用的根本不是家里的钥匙，你恍然大悟，原来你用的是实验室钥匙，你的荒谬行为令我哭笑不得。

（图片来自网络）

还有一次，我在家做晚饭，让你帮我去开水房打水，你难得的爽快答应了，我顿时感觉太阳从西边出来了，心情倍儿爽。我饭做好了却迟迟不见你回来，后来在我的“逼问”下你才坦白交待，你拎着暖壶去了实验室，去了后脑子一片空白，不知道自己要来干嘛，看着手里的暖壶才想起打水这回事。

你的这种“忘我”精神，令我苦不堪言。你经常丢三落四，不是将钱包丢了，就是将钥匙落了。楼下那位善良敦厚、笑容可掬、热情似火的山东好大姐曾三次跑上楼提醒你：一次是下雨车窗没关，一次是一大早发现车门没关，还有一次发现车后备箱没关。那时候的你，年纪轻轻却提前进入了“痴呆”状态，当然，你是有选择性的痴呆，对家里的事保持痴呆，对与工作无关的事保持痴呆。

M先生，当你拎着开水壶稀里糊途地跑去实验室打水，半夜拿着实验室钥匙强开家门时，我就应该高瞻远瞩，清醒地意识到你“病”得不轻。而我却执迷不悟、恣意放纵，致使你在注定不平坦的道路上越走越远，越陷越深。作为你的另一半，我我深深自责，深感愧疚！

20年来，你“自不量力，薄情寡义”

考虑到你工作的特殊性以及当时我的身体状况，我们到而立之年才要孩子。整个怀孕期间你不在北京，鬼知道我经受了怎样的煎熬和磨难！

怀孕前7个月，我妊娠反应严重，无法进食，一吃就呕吐，吐到胆汁返流，只能静卧在床，当时感到无比孤独和无助。在我最需要关心和帮助的时候，是我身边那群最可爱的人——领导、同事、同学、朋友，他们给予我阳光和温暖。领导和同事们经常对我嘘寒问暖，毫无怨言地替我承担了大量工作。S教员，我敬爱的老师和大姐，比我大2岁，她当时孕期比我早3个月，知道我味口不好，挺着肚子爬到5楼为我送饭，后来等我情况好点了还请我到家里吃饭。前面提到的L同学，后来成为了我的同事，他夫人孕期比我晚1个月，在我怀孕期间，他家就成了我的私人食堂。L同学变着法儿给我们做饭，我的味口也慢慢好起来。H老乡，有几次在路上遇见她，她看我病怏怏、可怜兮兮的样子，特意请我去她家，为我做了满桌的家乡菜，家乡的美食刺激了我的味蕾，唤醒了我的食欲。还有大学时睡在我对面的Z同学，大老远从市里过来看我，给我做饭，当从不下厨的她为我端上那热气腾腾的排骨汤时，我却因为当时无法进食一口未吃，想想真是愧对她的一番心意……淡看世事去如烟，铭记恩情存如血！令人感动的事情太多太多，每每想起这些，都心存感激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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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M先生，你作为我的丈夫，肚子里孩子的父亲，你是怎么做的呢？你真是让我对你刮目相看啊！你的所作所为，虽然无法与“大禹治水，三过家门而不入”相比拟，但也足以让我刻骨铭心！乃至多年后，你的“光辉”形象依然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。

当时你在外地，有幸遇见了一位德高望重、慈悲为怀的导师，他知道我怀孕后经常为你创造回京的机会。你回来后，是鞍前马后、悉心照顾我吗？呵呵，当然不是，是我想多了。你回来后照常上班，有一天因为加班晚了，你和同事们一起去外面吃晚饭，你问我想吃什么，我随口说没味口。当时我因妊娠反应严重，连下楼的力气都没有，我想着你怎么也得给我带点吃的回来吧，我等啊等啊，饿得天旋地转，满心期待着你早点回来。到晚上十点你终于回家了，看到手中空空如也的你，我顿时委屈、难过至极！现在回过头来自我反省，你做得也没毛病啊，是我自己说不想吃的，你只是遵命照办而已，为了孩子健康，你没有强迫我吃就不错了，我有什么资格生气和抱怨。和你生活了那么久，还这么不了解你、高估你，还这么矫情，那就是我的不对了，是我自讨苦吃啊！

我孕期不到三个月的时候，你回来了。你因牙龈总发炎，去门诊部拔掉了一颗智齿，拔完后医生让你先观察一会儿再走，你说领导和同事们等着你回去开会，急急忙忙就走了。开会的过程中，牙龈不断渗血，你每过一会儿就去卫生间吐一口血，直到坚持不住了才去门诊部，医生一看吓坏了，口腔中的一根动脉断了，而当时你已经快休克。门诊部赶紧通知我，并派救护车将你送到ｘｘｘ医院。到医院后医生说部位比较特殊，他们处理不了，要将你转到医院，而当时你的血管还在不断渗血，人已意识模糊。我心急如焚，顿时眼前一片漆黑。幸好有同去的门诊部医生不断安慰我，替我跑前跑后。我当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心里不断地默默祈祷，期盼你平安无事。也许是我的祈祷感动了上天，在准备为你转院的过程中，医院的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医生为你止住了血。因为心情焦虑加上本身身体就非常虚弱，当时十分担心肚子里的胎儿流产，但幸运的是我挺过来了。当时，我就想，宁愿你不回来，我就不会为你担惊受怕；宁愿你不在身边，我就不会对你有太多指望；宁愿长期两地分居，我就不会有太多幻想。现在回想，自己当时是多么的自私和贪婪，和那些千千万万长期两地分居的军嫂比，自己是何等幸运和幸福，却身在福中不知福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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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，我肚子里的胎儿发育迟缓，怀孕7个月的时候还有人看不出来我身怀六甲（这和冬天衣服穿得多有一定关系，但确实是孩子长得慢）。这时候，医生要求我必须住院。医院，看到别的孕妇被爱人百般呵护，心里真不是滋味。在医院住了近20天后，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了，你可好，医院就把我病床旁的床头柜清理得干干净净，然后把笔记本电脑往上一搁，开始干起了工作，我无可奈何、无言以对。医院的护士好奇地问我你是干什么工作的，我苦笑了下说，干革命工作的。说心里话，其实暗地里我也替你自豪呢！你不抽烟、不酗酒，没有任何不良嗜好，唯一的“爱好”却如此的高尚、正能量，我若还怨天怨地，简直无地自容啊！

同病房的人走了一拨又一拨，医生却始终不让我出院，因为不管怎样补充营养，胎儿指标始终达不到正常水平。在医院住到第22天时，医生怀疑胎儿脑积水，而且担心泌尿系统也有问题，建议我们出医院。可以想象，我当时的心情有多么糟糕！我们收拾完行礼准备出院，在这个过程中，你接到了一个电话，你的领导让你和他一起去某宾馆见一位学术权威，医院门口。你二话没说，丢下我就往外走。看着你远去的身影、我身旁的一堆行礼和手中还没办好的出院手续，我错愕到不敢相信。一直以为只会在电影电视里看到的场景，怎么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。你那义无反顾的背影是我今生见过的最冷酷、最无情的背影，也是最高大、伟岸的背影！

后来，医院复诊，胎儿一切正常，只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，比正常胎儿小。这时候，我终于松了一口气，就算吃再多的苦也值得！

出院后一个月，我们的孩子顺利降生！孩子给我们带来了无尽的欢乐，与此同时，由于从小体弱多病，也让我身心疲惫。孩子还小时，你医院，等孩子稍大点，特别是上幼儿园后，三天两头地生病，这时候，你基本就不管了。最让我无法忘却的是，孩子大约4岁左右时，有一天傍晚，他突然说腿痛无法行走，晚上又突发高烧、鼻塞、咳嗽，折腾了整整一晚上没睡觉。第二天一早，我要求你医院，你说上午单位有学术研讨会不能去，我当时就火了，孩子病得那么严重，是孩子重要还是开会重要，会议缺你不可吗？你不予理会。我知道，在你心里，你的工作永远都是排在第一位的，我没办法，自己背上孩子打辆车就走了。医院，人山人海，坐电梯人多、等的时间长还容易交叉感染，我就背着孩子在各个楼层间穿梭。医院当时的呼吸内科在5楼，挂号、就诊、化验、取结果，这样几个来回，我满头大汗，身上的毛衣都湿透了。期间，发生了让我这一辈子也无法忘怀的一幕。当时候诊的儿童很多，诊室外的椅子上都坐满了人，大部分都是家长抱着生病的孩子。其中有一位年轻的男士（没抱孩子）坐在诊室门口，我也背着孩子在门口等候，这时过来一位护士（也有可能是医生），看我手里拿着包和外套，背上背着孩子，满头大汗、狼狈不堪的样子，就请这位男士给我让座，这位男士根本不理会，和护士争吵了起来，护士实在没办法就走了。过了一会儿，又来了一位护士，她看到了我，同样请这位男士给我让座，男士脸上挂不住了，摆出一幅蛮不讲理的模样，护士看不下去，俩人争吵得很激烈。我觉得这事因我而起，对这位护士既内疚又感激，连忙过去将那位好心的护士劝走，然后默默地走开。我走开的原因有二，一是怕又有人再来让这位男士让座，造成更大的冲突；二是当时心情错综复杂，既对这俩位可爱的白衣天使充满敬意和感激，更多的是委屈、无奈、辛酸，身不由己地早已泪眼婆娑……当时，多么希望你能在我身边，多么想告诉你，我真的需要你，但倔强的我不愿意在你面前低头、屈服。我希望得到的是你主动的关爱和呵护，而不是我索求来的。所以，很多时候，我经历了什么、感受是什么，你可能都一无所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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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先生，你近在身边，却犹如远在天边。多年以来，由于你的缺位，孩子从小缺少父爱，以致于他在上小学后的第一次语文作业上是这么填写的：我叫ｘｘｘ，我家里有2口人……。我惊愕万分地问孩子，爸爸不是咱家人吗？孩子说，爸爸总不在家啊，平时家里不就是我和你吗?童言无忌，我不知道你当时的心情，但可以肯定的是，孩子的话根本没有触动你，因为你一如既往，依然故我。

M先生，你有何魅力让我纵使有千般无助、万般无奈，却依然对你海纳百川、明月入怀。告诉你，那得益于我伟大的父母从小教育我要做一名有理想有抱负，能吃苦能包容，通情达理、善解人意的好女子。父母的期望是美好的，而以我的天赋和资质，哪配谈什么理想和抱负，我多有自知之明啊！但凭我慧眼识珠的本领，我觉得你行啊，加上你自己如此“有追求、有抱负”，我没有理由不支持、不拥护啊！我不能为你保驾护航，至少可以给你解决后顾之忧吧！所以，有再多委屈、有再多无奈，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。在我心里，坚定执着、孜孜不倦、百折不饶的你最可亲、最可敬、最“伟岸”！你就是我心中的superstar，是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！

20年来，你“自私自利，自以为是”

M先生，你是家里的顶梁柱。你在单位只能算是一根草，却是家里的一片天。但面对家人的关心你总是置若罔闻，根本不放在心上，有时候你的所做所为真的令人难以置信！ｘｘ事件发生时，你和同事们最先进入现场进行勘查处置，当时，现场浓烟滚滚，余爆不断，家中的我十分担忧。因为担心你接电话不方便，我便给你发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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